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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经济增长、不稳定性及其调节机制——基于后凯恩斯学派增长理论的批判性综述

来源：爱问旅游网

２０２１年第１２期(总第３１７期)

学　习　与　探　索Ｓｔｕｄｙ＆Ｅｘｐｌｏｒａｔｉｏｎ

􀅰经济学理论与思潮新探索􀅰

　　　　　　　　Ｓｅｒｉａｌ.Ｎｏ.３１７

　　　　　　Ｎｏ.１２ꎬ２０２１

宏观经济增长、不稳定性及其调节机制

———基于后凯恩斯学派增长理论的批判性综述

李帮喜ꎬ顾　珊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ꎬ北京１０００８４)

摘　要:当前世界各经济体普遍面临增长乏力及经济震荡等问题ꎬ如何解释这种不稳定现象的根源、实现长期相对稳定的增长是宏观领域的研究重点之一ꎮ后凯恩斯学者在批判萨伊定律的基础上ꎬ围绕哈罗德不稳定原理对此类问题进行了系统考察ꎮ本文对后凯恩斯学派具有代表性的三种增长理论进行了批判性综述:首先ꎬ文章梳理了三种理论关于不稳定性产生的根源以及如何调节以实现稳定等问题的观点ꎻ其次ꎬ文章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视角对三种增长理论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批判ꎬ指出由于没有抓住资本积累的矛盾运动规律ꎬ仅将产生不稳定性的原因归结于流通领域的资本家行为和预期ꎬ因此三种理论均未能成功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ꎮ本文认为ꎬ尽管后凯恩斯学派关于消除经济不稳定性的尝试是失败的ꎬ但其在需求不足、收入分配以及投资/储蓄等方面的研究仍然具有一定的启示性ꎮ

关键词:不稳定增长ꎻ调节机制ꎻ收入分配ꎻ产能利用率ꎻ自发支出

中图分类号:Ｆ０９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４６２Ｘ(２０２１)１２－０１２１－０９

　　一、引言

当前世界经济充满不确定性ꎬ各经济体面临着不稳定增长问题:一方面ꎬ经济增长动能减缓ꎬ许多经济体陷入长期增长停滞困境ꎻ另一方面ꎬ实体生产领域存在的需求不足、投资回报率下降等问题不断向金融领域传导ꎬ导致了实体和虚拟的失衡ꎮ２０１８年７月ꎬ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了“六稳”方针ꎬ指出我国目前经济工作的主要方针是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ꎮ２０２０年“”期间总也指出:“目前我国经济运行面临较大压力ꎮ我们还要面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国际交往受限、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一些国家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盛行、地缘政治风险上升等不利局面ꎬ必须在一个更加不稳

作者简介:李帮喜ꎬ１９７８年生ꎬ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１９９５年生ꎬ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ꎮ

院经济学研究所副教授、博士生导师ꎬ经济学博士ꎻ顾珊ꎬ

定不确定的世界中谋求我国发展ꎮ”[１]总体来说ꎬ如何应对不稳定因素以维持相对稳定的增长是当前宏观领域的研究重点之一ꎮ

增长理论主要研究两方面问题:一是经济增长的源泉ꎬ二是经济增长的稳定性ꎮ关于增长稳定性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古典政治经济学时期ꎬ马克思对资本积累的矛盾运动规律及再生产停滞和危机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ꎮ２０世纪３０年代哈罗德(Ｈａｒｒｏｄꎬ１９３９)也提出了不稳定增长原理ꎬ不过其对不稳定形成机制的解释与马克思的资本积累理论存在诸多差异[２][３]ꎮ然而ꎬ自哈罗德恢复古典动态研究传统之后ꎬ以之为出发点的现代增长理论却逐渐演变出了两条不同路径:新古典路径否定了哈罗德不稳定增长原理ꎬ将研究重点转向从供给端要素投入扩张和技术进步等出发解释长期增长的源泉[４]ꎻ后凯恩斯学派则给予哈罗德不稳定原理充分的重视ꎬ围绕着经济增长产生不稳定性的根源以及如何调节以实现稳定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考察ꎮ

􀅰１２１􀅰

对世界经济深度衰退、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

Copyright©博看网 www.bookan.com.cn. All Rights Reserved.两条路径分歧的根源在于是否坚持萨伊定律:新古典增长理论坚持萨伊定律ꎬ认为经济只会在短期面临价格粘性带来的波动ꎬ长期市场总是能够出清ꎬ总需求能够自动调整到总供给水平ꎬ因此经济增长在长期是稳定的[５]ꎮ与此相反ꎬ后凯恩斯学派反对萨伊定律ꎬ对盲目推崇市场机制的观念提出批评ꎬ认为名义价格调整不能解决有效需求不足问题ꎬ价格调整的不稳定作用远比稳定作用大[６][７]ꎮ后凯恩斯学派由此指出ꎬ仅凭市场机制和价格调整无法规避不稳定问题ꎬ长期稳定增长必须借助一定的需求管理和宏观手段才能得以实现ꎮ相较于新古典理论ꎬ后凯恩斯理论对于现实的不稳定增长和经济震荡等问题更具解释力ꎮ

本文对后凯恩斯学派增长理论及观点演化进行评述ꎬ重点考察其关于经济增长产生不稳定性的根源及如何调节以实现稳定等问题的观点ꎬ并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视角出发分析这一理论的局限性ꎮ　　二、新剑桥学派增长理论

长的黄金发展时期ꎬ工资/利润份额、人均资本及投资回报率等均呈现出长期稳定增长的趋势[８][９]ꎮ基于这一背景ꎬ后凯恩斯学者研究不稳定增长问题的出发点更多在于如何消除这种不稳定性ꎮ后凯恩斯学者不认同主流学派以萨伊定律和一般均衡为基础的分析范式ꎬ认为仅从市场和价格机制来解释长期增长的稳定性远远不够ꎬ他们试图通过市场机制以外的宏观手段来解决增长不稳定问题ꎮ

(一)收入分配调节下的稳定积累路径２０世纪中期ꎬ资本主义主要经济体经历了较

理论为基础构建了利润份额决定方程:

ｓｗＰ１Ｉ

＝－

Ｙｓｐ－ｓｗＹｓｐ－ｓｗ

资、产出、总资本、资本家储蓄和工人储蓄ꎮ当假定工人储蓄为０时ꎬ可以得到剑桥方程式雏形[１１]:

Ｐ１ＩＰ１Ｉ＝或＝ＹｓｐＹＫｓｐＫ

上式中ꎬＰ、Ｉ、Ｙ、Ｋ、ｓｐ、ｓｗ分别表示利润、投

不同于卡尔多的总量模型ꎬ罗宾逊和伊特韦尔(１９８２)采用了一个两部门模型ꎬ同样推出了相同的利润率决定式[１２]ꎮ剑桥方程本质上反映了投资和积累率越高ꎬ利润份额越高从而收入分配差距越大ꎮ最初的剑桥方程要求对工人储蓄进行特殊设定ꎬ后续学者则对模型进行了一般化ꎬ认为工人储蓄倾向只会影响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收入分配关系ꎬ而不会影响总利润和工资的分配关系ꎬ该结论被称为帕西内蒂定理[１３][１４]ꎮ

剑桥方程解决了均衡的存在性问题ꎬ即通过投资和积累决定利润份额的内生收入分配思想ꎬ

收入分配的调节总是可以实现均衡增长所需要满足的储蓄率:②一方面ꎬ在充分就业情况下价格水平取决于总需求水平ꎬ当外生投资率上升拉动价格上升时ꎬ利润份额也会提高ꎬ从而创造相应储蓄量ꎻ另一方面ꎬ价格上升意味着实际工资下降从而实际消费降低ꎬ这反过来抑制了总需求上升ꎬ使得价格回调ꎮ假定价格和利润边际变动具有灵活性ꎬ该机制保证了凯恩斯假定成立及相对稳定的

①

早期后凯恩斯增长理论以新剑桥学派理论为主ꎬ认为凯恩斯假定可以借助收入分配调节机制来实现ꎬ并且通过分配能够实现长期稳定增长ꎮ①新剑桥学派是在与新古典综合派的争论过程中从凯恩斯主义出来形成的学派ꎬ认为凯恩斯经济理论的核心是在«通论»第二十四章里初步涉及但未充分展开的社会财富增长与收入分配问题[１０]ꎮ新剑桥学派增长理论以剑桥方程为代表ꎬ最早由卡尔多(Ｋａｌｄｏｒꎬ１９５６)、罗宾逊和伊特韦尔(１９８２)分别提出:卡尔多(１９５６)以凯恩斯乘数􀅰１２２􀅰

(１９５６)提出ꎬ该假定以凯恩斯有效需求理论为基础ꎬ认为投资率是一个变量ꎬ长期投资能够通过某种机制创造出相匹配的储蓄量ꎬ而不是储蓄倾向决定投资水平ꎮ和人口增长一个均衡仅对应一个储蓄率ꎬ但早期新古典学者没有解释这个外生的储蓄率是如何实现和得以维持的ꎬ因此在这里均衡的存在只能被解释为偶然的结果ꎮ在剑桥方程模型中ꎬ均衡对应的总储蓄率与外生且的个人储蓄倾向是相容的ꎬ给定外生的个人储蓄倾向ꎬ总储蓄率由收入分配份额代表的权重系数决定ꎬ在一定限度内ꎬ通过收入分配的调节总是可以实现均衡增长所需要满足的储蓄率[１４]ꎮ

②

凯恩斯假定(ＫｅｙｎｅｓｉａｎＨｙｐｏｔｈｅｓｉｓ)由卡尔多

帕西内蒂(１９６２)指出ꎬ在索洛模型中ꎬ给定技术

然而ꎬ这种收入分配调节机制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成立ꎬ维持局部稳定性需要满足一定条件:卡尔多(１９５６)提出长期稳定条件是ｓｐ>ｓｗꎬ若该条件不满足ꎬ经济系统就会发散ꎬ投资向上(下)运动会使得利润份额进一步向上(下)偏离均衡水平ꎬ导致不稳定性产生ꎻ此外ꎬ两个参数差距越小ꎬ收入分配关系对于投资变动就会越敏感[１１]ꎮ帕西内蒂(１９６２)通过差分方法推导出均衡稳定的条件是ꎬ投资占收入份额相对于利润份额的弹性小于储蓄占收入份额相对于利润份额的弹性ｄ(Ｉ/Ｙ)ｄ(Ｓ/Ｙ)[１３](<)ꎮ除了参数条件外ꎬ收入ｄ(Ｐ/Ｙ)ｄ(Ｐ/Ｙ)

分配调节机制也需要满足一定的适用范围:首先实际工资要高于最低工资水平ꎬ其次利润份额要高于风险溢价率ꎬ最后资本产出比不能受利润率影响[１１]ꎮ最后一个条件成立保证了投资/产出比的性ꎬ同时意味着帕西内蒂稳定性条件总是能满足ꎮ总体来说ꎬ在一定范围且参数条件满足的情况下ꎬ存在一个价格机制使得相对于工资的价格随着需求超过(低于)供给而上升(下降)ꎬ从而抑制需求对均衡的偏离ꎬ使得经济体系能够维持稳定性ꎮ

尽管剑桥方程具备局部稳定性ꎬ但剑桥方程的结论依然意味着资本积累会导致收入分配不断恶化ꎬ当工资下降幅度超过其下限时ꎬ收入分配机制的局部稳定作用依然会失效ꎮ因此ꎬ新剑桥学者主张应当把宏观调节重心放在解决收入分配失调问题上ꎬ如通过累进所得税制来改善收入分配格局ꎬ增加教育、医疗等福利支出ꎬ通过国家干预经济的方式来解决资本积累导致的增长困境[１０][１５]ꎮ

(二)新剑桥积累和分配理论评价

论ꎬ其收入分配调节机制与价格调节机制并无实质差异ꎬ在产能充分利用假定下ꎬ工资与利润的纯粹负向关系使得价格变动总是能起到收敛而非发散作用ꎮ同时ꎬ新剑桥的研究未能真正深入生产领域考察资本积累与收入分配的相互作用ꎬ仅片面地把分配而非生产视为研究核心ꎮ

由于研究方法存在缺陷ꎬ新剑桥学派关于积累和分配的论断也存在问题:积累率与实际工资率负相关的结论难以成立ꎮ从经验上看ꎬ现实中增长率和投资率的上升通常也会伴随实际工资率的上升ꎬ而非剑桥方程所说的实际工资率下降[１６]ꎻ从理论上看ꎬ当资本积累增速较快且技术对劳动的替代相对较慢时ꎬ对于劳动力的需要会超过劳动供给水平ꎬ这会使得工资倾向于提高[１７]ꎮ

此外ꎬ剑桥方程缺乏关于利润率问题的研究ꎬ

仅简单设定利润率和利润份额均由外生的投资需求决定ꎬ而不认为利润率会反过来影响投资ꎮ从马克思理论的视角来看ꎬ利润率同样可能影响剩余价值的资本化———在资本积累受阻碍或停滞时ꎬ资本家可能由于预期利润率降低等因素选择不把货币用于投资而是转向货币贮藏ꎬ因此利润率的持续下降可能进一步导致投资需求的降低[１８]ꎮ但是ꎬ剑桥方程体系的稳定性恰恰依赖于投资相对于利润率的性ꎬ如果要考虑利润率对于投资的反向影响ꎬ那么剑桥方程将无法实现经济的稳定增长ꎮ

　　三、新卡莱茨基增长理论与哈罗德不稳定性

围绕凯恩斯假定实现机制ꎬ后凯恩斯学派形成了两条路径:一是以剑桥方程为代表的路径ꎬ认为投资率上升通过提升利润份额创造相应的储蓄额(凯恩斯第一假定)ꎻ二是通过产能和产出的调整ꎬ在不改变收入分配的情况下创造相匹配的储蓄量(凯恩斯第二假定)[１９]ꎮ两条路径分歧的根源在于对产能充分利用的假定ꎬ新卡莱茨基增长理论以及后续的斯拉法超级乘数理论即遵循后者路径建立ꎮ

(ＤｅｌＭｏｎｔｅꎬ１９７５)提出ꎬ后经罗森(Ｒｏｗｔｈｏｒｎꎬ

􀅰１２３􀅰

新卡莱茨基增长模型的最初版本由德尔蒙特

新剑桥学派积累和分配理论具备一定的突破性:一方面ꎬ它摆脱了新古典边际贡献决定分配观点的束缚ꎬ不再回避分配关系背后所反映的阶级冲突关系ꎻ另一方面ꎬ它强调了分配对于长期稳定增长的重要性ꎬ提出通过收入分配来维持稳定增长ꎬ理论更具现实意义ꎮ尽管如此ꎬ新剑桥学派理论在本质上并未脱离新古典形而上学的方法

新卡莱茨基增长模型包含三个主要方程ꎮ利

泛接纳ꎮ

(截距)不稳定ꎬ它会随实际产能利用率上升而增大(见图)ꎮ③哈罗德不稳定性的含义是当产能利用率长期高于正常利用率时ꎬ资本家行为模式会随之改变ꎬ对于长期增长率的期望值进一步提升ꎬ从而使得经济长期偏离原有均衡ꎮ新卡莱茨基模型所体现的正是哈罗德不稳定性[２５]ꎮ

哈罗德不稳定性则意味着投资响应参数γ

润率方程刻画了产能利用率和利润率的正向关系:①

ｒ＝ｍｕｒｎｕ＝νｕｎ

能储蓄增长率(ｇｓ)而非实际投资增长率视为实际利润率的函数ꎬ其含义是假定工人储蓄为零时社会总储蓄全部来自资本家的利润:

ｇｓ＝ｓｐｒꎬ０<ｓｐ<１

模型的关键是投资函数:投资增长率(ｇｉ)被ｇｉ＝γ＋γｕ(ｕａ－ｕｎ)

储蓄方程来源于对剑桥方程的修正ꎬ即将产

视为实际产能利用率(ｕａ)的函数ꎬ方程意味着实际产能利用率与投资增长率正相关:②

图　哈罗德不稳定性[２６]

新卡莱茨基模型中凯恩斯假定通过实际产能利用率调整得以实现:当投资需求快速提高时ꎬ社会总需求超过总供给ꎬ企业提高产能利用率进而带动实际利润率上升ꎬ从而产能储蓄增长率上升并创造出足够的储蓄量ꎮ然而ꎬ在新卡莱茨基模型中ꎬ新均衡可能完全偏离旧均衡ꎬ这成为其模型产生不稳定性的根源ꎮ

Ｈｅｉｎ等(２０１１)将上述投资方程中体现的不

　　学者对新卡莱茨基模型存在的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提出了批评ꎬ认为产能利用率在短期内可能偏离正常产能利用率水平ꎬ但在长期会受到约束ꎬ应当存在某些机制使得实际产能利用率回到正常利用率水平[２７]ꎮ对此ꎬ新卡莱茨基学者提出了以下三点反驳ꎮ

第一ꎬ试图论证在长期均衡中正常产能利用率不是实际利润率的运动轴心ꎮ尽管新卡莱茨基学者认同投资方程包含有产能利用率向正常水平调整的机制ꎬ但他们认为这种机制并不能保证新

①

稳定性区分为凯恩斯不稳定性和哈罗德不稳定性[２４]ꎮ凯恩斯不稳定性表现为产能利用率变化对投资的影响大于对储蓄的影响(投资函数斜率大于储蓄函数斜率):

γｕ>ｓｐ

ｍν

方程参考Ｈｅｉｎ等(２０１１)研究ꎬ式中ｒ、ｍ、ｕ、ｖ分

别表示利润率、利润份额、实际产能利用率以及资本产出比ꎬｒｎ和ｕｎ则表示正常利润率和正常产能利用率[２４]ꎮ

②③

凯恩斯稳定性本质上体现的是生产和消费对储蓄的约束:当实际产能利用率提高时ꎬ由于实际储蓄率受到可实现的利润率约束ꎬ储蓄增速会慢于投资增速ꎬ从而抑制过热的预期和投资ꎬ使得经济逐步回归旧均衡ꎮ这种稳定性在封闭经济体系中具备一定的适用性ꎬ因此也被后凯恩斯模型广􀅰１２４􀅰

式中γ、γｕ表示投资行为参数ꎮ

在其他文献中可能并未明确区分斜率变化和截

距变化ꎬ大多直接将积累率变动写做实际和正常产能利用率差额的函数△ｇｉ＝θ(ｕ∗－ｕｎ)ꎬ而Ｈｅｉｎ等(２０１１)对斜率和截距进行区分是为了说明凯恩斯不稳定性和哈罗德不稳定性本质上具有不同的经济含义ꎮ

第二ꎬ试图论证在长期均衡中正常产能利用

　　四、斯拉法超级乘数模型与“最终”求解路径

(一)引入自发支出项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在新卡莱茨基模型之后发展出的斯拉法超级乘数模型试图通过引入自发支出项的方式来解决１９９５)和塞萨拉托(Ｃｅｓａｒａｔｔｏꎬ２０１５)等人基于加雷尼亚尼(Ｇａｒｅｇｎａｎｉꎬ１９９２)的思想提出和发展[１９][３６][３７]ꎬ其主要观点是投资可以通过较小的产能利用率水平的改变导致较大的产能以及产出水平的变化ꎬ进而创造相应的储蓄量ꎮ

斯拉法超级乘数模型将长期有效需求(Ｄ)分解为三个部分:诱发性需求(νｌＸꎬ以工资和薪水支出为主)、诱发性投资(Ｉ)和自发支出(Ｚꎬａｕｔｏｎｏ￣ｍｏｕｓｅｘｐｅｎｄｉｔｕｒｅｓ)ꎮ①自发支出指不由工资收入支付的消费(如资本家消费、富裕工人可自由支配消费、信贷消费、消费和对外消费等)ꎬ以及不能对产能造成影响的投资(如住房投资、投资、对外投资和咨询、研发、宣传等非生产性投资)ꎮ自发支出主要受金融体系、消费者信贷、技术进步、竞争、支出等因素影响[３６]:

Ｄ＝Ｚ＋Ｉ＋υｌＸＩ＝ａＤｔ＋１

其中ꎬ投资Ｉ取决于预期的未来有效需求水平(Ｄｔ＋１)以及技术条件决定的资本产出比(ａ):

假定预期有效需求的增长率为ｇｔ＋１ꎬ且长期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ꎬ该模型由塞拉诺(Ｓｅｒｒａｎｏꎬ

率不唯一ꎬ理由主要有三类:首先ꎬ企业家的预期和行为参数在长期会发生变化而在短期不会ꎬ因此应当着重研究短期均衡[２８]ꎮ这一反驳本质上其次ꎬ正常利润率应该被定义为一个范围而不是某个单一的值[２９][３０]ꎮ不过ꎬ现有研究并未能说清楚如何确定这种区间的边界及含义ꎮ最后ꎬ正常产能利用率并不一定意味着成本最小化水平ꎬ一方面企业家不一定有足够能力维持最优产能利用水平[３１]ꎻ另一方面企业可能具备多重目标ꎬ在股东和代理人利益不一致的情况下实际产能利用率和正常产能利用率相等不应被视为唯一长期均衡条件[３２]ꎮ该观点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ꎬ但由于其未能清晰刻画出具有代表性的企业行为模式和规律ꎬ因此依然无法说明正常产能利用率的本质含义ꎮ

第三ꎬ试图论证在长期均衡中正常产能利用率存在内生变动路径ꎬ理由主要有两类:首先ꎬ企业期望的产能利用率具有路径依赖的特征ꎬ会受到过去实际产能利用率的影响[３３]ꎻ其次ꎬ可将正常产能利用率的变动与最优技术选择相关联ꎬ从而对其进行内生化[３４]ꎮ这种内生化思路的缺陷在于其模型是基于新古典生产函数建立的ꎬ未考虑到诸如技术再转折等问题

[３５]

规避了问题ꎬ把新卡莱茨基模型局限于短期分析ꎮ

总体来看ꎬ新卡莱茨基学派对于长期存在多重均衡产能利用率的论证并不充分ꎬ也未能清晰解释多重均衡的经济含义ꎬ这种改变正常产能利用率定义的尝试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放弃了稳态分析方法ꎮ归根结底ꎬ新卡莱茨基模型未能深入生产领域来考察资本积累的矛盾运动规律ꎬ因此只能将不稳定增长的根源归结于资本家行为参数的改变ꎮ从马克思理论角度来看ꎬ资本家主要行为动机被抽象为逐利行为ꎬ这种简化符合资本运动规律ꎬ而新卡莱茨基学者试图撇开这一规律ꎬ将投资和积累过程依托于更为复杂的资本家行为模式ꎬ但由于无法刻画出一个普遍适用的规律性行为模式ꎬ因此未能真正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ꎮ

ꎮ

总产出(Ｘ)会调整到有效需求的水平ꎬ即Ｘ＝Ｄꎬ则长期产能产出就可以写成自发支出的函数:

Ｘ∗＝

Ｚ

(１－υｌ－ａ(１＋ｇｔ＋１))

从上式中可以看出ꎬ长期产出增长与预期需求增长正相关ꎮ在这里ꎬ诱发性投资并不是自变量ꎬ尽管从收入流来看投资是外生的ꎬ但对于整个经济系统来说预期的长期有效需求才是自变量ꎮ

上式分母的倒数即为斯拉法超级乘数ꎬ其含义是自发支出变动会导致产能产出成倍数的变动ꎮ要保证这种乘数效应需要满足两个条件:首

①

的劳动量ꎮ

υ表示单位劳动的工资率ꎬｌ表示单位产出所需

􀅰１２５􀅰

等于１则意味着萨伊定律成立)ꎻ其次ꎬ自发支出必须为正(Ｚ>０)ꎮ此外ꎬ有效需求增长率也存在一个上限ꎬ以确保需求增长速度不会超过客观技术和分配决定的生产扩张速度ꎬ从而经济始终面临着需求端而非供给端约束[３６]:１＋ｇｔ＋１<

１－υｌ

ꎮａ

１)ꎬ这意味着在长期存在有效需求不足问题(若

ｇｋ>ｇａ>ｇｚꎮ后者条件意味着当实际产能利用率超从而提高平均储蓄率以及投资份额ꎬ此时产能产出增长比实际产出增长快ꎬ因此产能利用率的上升不能持续ꎬ而是会回到均衡条件ꎻ相反ꎬ当存在过剩产能从而投资需求下降时ꎬ由于自发支出的

过正常值时ꎬ投资增长率会快于自发支出增长率ꎬ

性保证了此时产能产出下降比实际产出快ꎬ从而产能利用率会上升[３９]ꎮ该路径意味着ꎬ只要资本家关于总需求增长的预期正确ꎬ就不会出现不稳定的增长ꎬ经济持续偏离均衡路径的原因是对有效需求的持续性错误预期[３６]ꎮ

斯拉法超级乘数模型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的

斯拉法超级乘数模型的主要结论有两个:首先ꎬ自发支出决定增长ꎬ自发支出增长率决定产出和投资增长率ꎻ其次ꎬ外生收入分配带来的边际消费倾向、边际投资倾向等参数的改变只影响产出和产能水平ꎬ而不影响增长率ꎮ

斯拉法超级乘数理论试图通过论述一个“多重的有保证增长率”来代替哈罗德的“严格唯一有保证增长路径”:①

ｇｗ＝

ｓ－(Ｚ/Ｘｎ)Ｓ/Ｘｎｓ

＝＝ｓｐ

ａａａ

关键在于引入了外生的自发支出项:一方面ꎬ自发支出增长率的变化意味着有保证增长路径的变化ꎬ投资和产出增长率在长期会向自发支出增长率调整ꎬ因此该模型赋予了多重均衡清晰的经济含义ꎻ另一方面ꎬ在自发支出增长率长期稳定的情况下ꎬ任何由暂时的需求波动或参数变化带来的对均衡的偏离只会带来短期水平的影响ꎬ而投资和产出的增长率以及产能利用率在长期能够通过调整回到原有的均衡水平ꎮ由此ꎬ近年来很多学者认为该理论妥善解决了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ꎬ成功找到了一条能够收敛于自发支出增长率的长期稳定的增长路径ꎮ

(二)超级乘数模型的局限性

活地随着自发支出增长率的变化而变化[３７]ꎻ其次ꎬ平均储蓄倾向不再等于边际储蓄倾向ꎬ而是等于边际储蓄倾向与投资占比的乘积ꎬ由于投资占比小于１ꎬ因此边际储蓄倾向决定了平均储蓄倾向的上限ꎻ最后ꎬ在均衡条件下实际平均储蓄倾向等于边际投资倾向[３８]ꎮ在超级乘数理论中ꎬ均衡路径通过自发支出项的存在得以维持:当需求增长率超过均衡状态时ꎬ由于投资Ｉ上升且消费不变ꎬ因此Ｚ/Ｘｎ必然下降ꎬ从而使得ｇｗ上升ꎬ反之亦然ꎻ此外ꎬ随着投资的增加ꎬ平均储蓄量Ｓ/Ｘｎ也增加ꎬ由此保证了凯恩斯假定可以通过产出水平的调整得以实现[３７]ꎮ

斯拉法学派学者认为超级乘数模型妥善地解

在均衡路径上ꎬ首先ꎬ经济在长期可以相对灵

斯拉法超级乘数增长理论具备两个方面的优势:第一ꎬ该理论解决了三元悖论难题ꎬ被视作对需求导向增长理论的最终完善[４０]ꎻ②第二ꎬ该理论指出ꎬ在经济下行期可以通过控制自发支出来维持经济的稳定增长ꎬ理论具备现实指导意义[４１]ꎮ

然而ꎬ超级乘数理论也存在明显缺陷ꎮ首先ꎬ

决了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ꎬ实现了长期稳定的正常产能利用率水平ꎬ这种均衡也被称之为“完全调整状态(ｆｕｌｌｙａｄｊｕｓｔｅｄｐｏｓｉｔｉｏｎ)”ꎬ它意味着偏离的实际产能利用率能够回归正常水平[３８]ꎮ要实现完全调整状态需要满足两个条件:首先ꎬ边际总支出倾向小于１ꎬ这要求边际投资倾向渐进变动ꎬ也就是投资响应参数γ足够小ꎻ其次ꎬ产能利用率变动对于产能产出的影响要大于实际产出ꎬ即􀅰１２６􀅰

该理论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的关键在于自发支出

①

倾向ꎬｓｐ＝

②

Ｓ表示最终的储蓄量(Ｓ＝ｓＸ－Ｚ)ꎬｓ表示边际储蓄Ｃｅｓａｒａｔｔｏ(２０１５)提出剑桥方程和新卡莱斯基模Ｉｔ＋ＺｔＩｔ

表示投资占比ꎬｇｗ表示有保证的增长率ꎮ

型无法同时满足凯恩斯假定、古典外生收入分配以及长期正常产能利用率这三个条件ꎬ刘伟和黄彪(２０１９)将这一矛盾称为“三元悖论”[３５]ꎮ

Copyright©博看网 www.bookan.com.cn. All Rights Reserved.项具备外生稳定性ꎬ然而近年来的研究指出这一条件难以实现ꎮ从经验层面看ꎬ包含消费者信贷的自发支出项在短期和长期均未显示出完全的外生性[５]ꎮ从存量流量一致性视角看ꎬ均衡要求自发支出和实际产出增速一致ꎬ若假定自发支出完全外生ꎬ则在经济下行期容易出现债务/收入比上升的问题ꎬ而若债务堆积ꎬ那么自发支出将面临一定程度的“内生化”ꎬ经济会受到内生约束产生的稳定性冲击[４２]ꎮ从概念上看ꎬ自发支出不等同于外生支出ꎬ前者一定程度受增长和收入水平的约束ꎬ如支出受制于财税及国民收入水平ꎬ信用创造受制于现有担保物及对未来收入的预期ꎬ甚至对外出口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他国收入水平[４３][４４]ꎮ此外ꎬＨｅｉｎ等(２０２１)指出传统斯拉法乘数模型忽视了金融约束问题ꎬ在加入利息支出和信贷消费后会发现金融对于自发支出项取值范围的约束会收紧ꎬ即能维持稳定性的自发自发支出项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极大削弱了超级乘数模型在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上的有效性ꎮ

其次ꎬ自发支出项的内生性也可能导致投资/产能对总需求产生反向作用ꎮ近年来的研究即尝试从经验层面来检验需求和产能/投资的因果关系:早期测算显示自发支出增长对于投资份额和产出增长存在显著正向作用ꎬ从而认为超级乘数理论得到了数据支撑ꎬ然而这些研究要么忽略了自发支出与产出水平之间的内生性关联[４３]ꎬ要么通过工具变量的方式暂时规避了存在内生问题的变量[４４]ꎮＮｉｋｉｆｏｒｏｓ等(２０２１)基于美国１９４９—２０２０年季度数据ꎬ使用ＶＡＲ方法指出是投资引导了产出与投资的周期运动而不是相反ꎬ自发支出的内生性问题不容忽视[４６]ꎮ

最后ꎬ超级乘数模型的结论意味着资本家的支出增长率最大取值范围会下降[４５]ꎮ总体来说ꎬ

“错误”行为ꎮ因此ꎬ尽管超级乘数理论自认为克服了哈罗德不稳定性ꎬ但由于其理论本质上仍停留在现象描述和资本家行为刻画层面ꎬ因此该理论无法彻底解释不稳定性问题ꎮ　　五、结论

与新古典学派不同ꎬ后凯恩斯学派给予哈罗德不稳定增长原理充分的重视ꎬ其强调的需求拉动型增长模式对于探索我国经济新常态时期如何实现稳定可持续增长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ꎮ但是ꎬ后凯恩斯增长理论本质上体现的依然是改良主义ꎬ由于没有抓住资本主义的矛盾运动规律ꎬ因此未能真正解决不稳定性问题:早期的剑桥方程敏锐地意识到了资本积累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ꎬ试图通过收入分配机制的调节来实现经济的稳定增长ꎬ但由于其未能深入生产过程考察资本积累与收入分配的相互作用ꎬ同时对利润率和利润份额等概念的理解存在混淆ꎬ因此其关于积累和分配的论断与现实不符ꎮ新卡莱茨基模型放开了产能充分利用假定ꎬ推出的增长模式更具现实意义ꎬ但是其通过调整产能利用率来实现凯恩斯假定的方式导致了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ꎮ由于新卡莱茨基学者无法对资本家复杂行为模式进行系统刻画ꎬ也没有解释多重均衡的含义ꎬ因此该理论未能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ꎮ斯拉法超级乘数理论试图通过引入自发支出项的方式彻底解决哈罗德不稳定性问题ꎬ然而由于自发支出项的外生稳定性无法得到理论和经验的验证ꎬ因此这一尝试依然不成功ꎬ同时将经济稳定性依托于资本家预期和决策的正确无误也不合理ꎮ总而言之ꎬ后凯恩斯学派试图依靠单一的收入分配或总量需求管理等手段来消除经济不稳定性的尝试均未成功ꎮ

尽管如此ꎬ后凯恩斯学派的理论和方法依然具有一定的理论和现实意义:首先ꎬ后凯恩斯学派理论与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之间具有相容性ꎬ其关于市场失灵和需求不足等问题的论断可以作为对马克思资本积累和危机理论的补充ꎻ其次ꎬ后凯恩斯学派的研究方法值得借鉴ꎬ如斯拉法生产价格体系、投资方程及储蓄率核算等ꎬ有助于更好地搭

􀅰１２７􀅰

错误预期是破坏均衡的最终原因ꎬ也就是说资本家的非理性行为是经济不稳定的根源ꎮ从马克思理论角度来看ꎬ这一观点同样未能抓住资本积累的矛盾运动本质ꎬ马克思是从资本家逐利行为出发ꎬ进一步推导出这些逐利行为是如何最终对资本积累造成阻碍的ꎬ其背后反映的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ꎬ而不是资本家的

Copyright©博看网 www.bookan.com.cn. All Rights Reserved.建理论与现实的桥梁ꎮ然而对于其理论的局限性ꎬ我们需要从马克思理论出发来进行必要修正ꎮ按照马克思的观点ꎬ资本积累的矛盾以及不稳定增长并非根源于资本家的非理性行为或错误预期ꎬ恰恰相反ꎬ资本积累陷入停滞是资本家遵循逐利本性的结果ꎬ其背后反映的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之间的矛盾ꎮ马克思的资本积累和危机理论深刻地解释了不稳定产生的根源ꎬ只有充分理解马克思的这些理论ꎬ才能帮助我们真正掌握不稳定增长的形成机制和影响因素ꎬ为我们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提供必要的启示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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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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