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卷第３期 河北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Ｖ０１．１４ Ｎｏ．３ ２０１４年５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ｅｂｅｉ Ｕｎｉｔｅｄ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Ｍａｙ．２０１４ 文章编号：２０９５－２７０８（２０１４）０３－００２８－０３ 片面共犯的困境与出路 冯 红 （石家庄学院系，河北石家庄０５００３５） 关键词：片面共犯；共同犯罪；间接正犯；帮助犯 摘要：自从有了片面共犯的提法，有关它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存在着肯定说与否定说。片 面共犯是否成立的理论基础就是对共同犯罪是采用犯罪共同说还是行为共同说的不同理解。 片面共犯理论的瓶颈在于如何解决片面共犯与共同犯罪理论的冲突，这主要体现在对“共同 犯罪故意”的含义的理解。片面共犯在性质上不属于共同犯罪的范畴，在处罚中也不能参照 间接正犯，对一般情况下的片面共犯可以直接按照单犯进行处理，只是对部分身份犯等犯罪可 以作为片面的帮助犯进行处罚。 中图分类号：ＤＦ０３文献标志码：Ａ 自从有了片面共犯的提法，有关它的争论就没 本刑法学家牧野英认为：共同加功的意思“即使在 有停止过。有人指出片面共犯，亦为片面共同犯罪， 其片面的场合也成立。在该场合，对于有这种意思 指共同行为人一方有与他人共同实施犯罪的意思表 的一方，产生共犯的效果。” 否定说大都从片面共 示，并协力于他人的犯罪行为，但他人却不知，因而 犯缺乏意思联络的角度否定片面共犯的存在。如日 缺乏共同犯罪故意的情形…。也有人认为片面共 本著名刑法学者西原春夫指出：“因为作为共犯成 犯是两人加功于犯罪时，只有其中一部分人具有共 立要件的意思疏通，必须是相互的，例如甲知道乙的 同实施犯罪的意思，对这部分人可称之为片面共 犯意，单方面参与乙的犯罪的这种片面的共犯的场 犯 Ｊ。这里都提到了共同行为人的客观行为对犯 合，不成立共犯，从而甲的参与，除了其本身，成 罪结果的协同效果和主观上缺乏犯意联络。片面共 为某些犯罪的场合外，甲为无罪。”Ｌ ｓ Ｊ日本刑法学者 犯的困境及解决办法的瓶颈在于如何解决片面共犯 植松正更是直接指出：“共犯以共犯者间的意思联 与共同犯罪理论的冲突。 络为要件，所谓片面的共犯，由于欠缺共犯成立的重 要条件，著者认为应当完全否定它。” 一、片面共犯的困境 与上述内容相对应，我国学者对片面共犯能否 能否成立片面共犯是探讨片面共犯首先要解决 成立的问题也存在着肯定说和否定说两种观点。我 的问题。在法系国家中，存在肯定说和否定说。 国著名刑法学者陈兴良主张承认片面共犯的存在， 苏联著名刑法学家Ａ・Ｈ・特拉伊宁在《犯罪构成 认为：“全面共犯是共同犯罪的典型形式，而片面共 一般学说》一书中就指出：“在每个共犯对其他共犯 犯是共同犯罪的特殊形式。” 马克昌先生认为：片 所参加的活动缺乏相互了解的场合，也完全可能有 面共犯是可能存在的 Ｊ。张明楷教授从犯罪的实 共同犯罪。”但他对这种情况作了限定，“只有在执 质是违法性和有责性的角度论述片面共犯存在的正 行犯不了解其他参加人（教唆犯或帮助犯）的场合， 当理由，他指出：对共同犯罪应当采取行为共同说。 缺乏相互了解才不排除共同犯罪：他（执行犯）可能 也就是共同犯罪是数人共同实施了刑法上的违法行 不了解他是犯罪的教唆行为的牺牲品，或者不知道 为，而不是共同实施特定的犯罪。共同犯罪只解决 帮助犯提供给了他犯罪工具。相反，如果执行犯了 违法问题，它是一种违法形态，在处理共同犯罪案件 解其他人的帮助，但其他帮助执行犯的人不了解他 时，应当首先从客观违法层面“连带地”判断是否成 的计划，那么就没有也不可能有共同犯罪了。”Ｅ３ Ｊ １３ 立共同犯罪，然后从主观责任层面“个别地”判断各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１－０１ 第３期 冯红：片面共犯的困境与出路 ２９ 参与人是否有责任以及具有何种责任。共同实行的 意思并不等同于有共同的犯罪故意，故可以存在片 面共犯 Ｊ。我国学者还有从缺乏双方一致的主观 联系、无同一的认识即就无共同意志、承认片面共犯 会陷入“客观归罪”、否认‘片面共犯’的成立并不会 放纵犯罪可成立单独犯罪等方面论述对片面共犯否 定的观点 。 二、解决片面共犯的理论基础 是否承认片面共犯，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首 先需要厘清什么是共同犯罪，换言之，是否成立片面 共犯应与共同犯罪的诸问题保持统一的立场，否则 容易陷入自互矛盾的尴尬境地。 我国刑法理论中的共同犯罪理论通常认为共同 犯罪具有以下特征：１、主体要求二人以上，并且必须 是达到刑事责任年龄、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人。２、 共同犯罪人具有共同的故意。在认识方面，共同犯 罪人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单独实施犯罪，而是与 他人互相配合共同实施犯罪；共同犯罪人不仅认识 自己行为引起结果，而且认识其他共同犯罪人的行 为也会引起某结果。在意志方面：行为人经过自由 意志的选择，决意参与共同犯罪；共同犯罪人希望或 者放任自己行为引起危害结果以及共同犯罪行为能 或可能引起某种危害结果。３、在客观方面，必须有 共同的犯罪行为，共同犯罪行为指向同一犯罪事实， 彼此联系，互相配合，它们与犯罪结果之间都存在着 因果关系¨Ｊ。那么，共同犯罪本质是什么，对此学 术界存在两种学说——犯罪共同说与行为共同说。 因为共同犯罪与单独犯罪的本质区别体现在“共 同”一词，所以如何理解“共同”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两种学说解决的问题以及分歧的焦点也均体现在何 种因素为“共同”的不同理解。 犯罪共同说认为，“共同”指特定的犯罪，认为： 根据罪刑法定原则，共同犯罪的成立要求行为具有 构成要件符合性；构成要件是特定犯罪的构成要件。 犯罪共同说强调严格划定共同犯罪的成立范围，正 如各国刑法一般都规定：共同犯罪是二人以上共同 实行犯罪。行为共同说（事实共同说）认为，共同犯 罪是行为的共同，而不是共同实施特定的犯罪。换 言之，行为具有共同性就可以成立共同犯罪，由此在 “意思联络”方面，不要求数人具有共同实现犯罪的 意思联络。犯罪共同说与行为共同说分歧的实质是 行为主义与行为人主义的对立。犯罪共同说的立场 是刑事责任的基础是外在的行为及其实害与危险； 行为共同说的基本立场是犯罪行为是行为人 性格的表征，只要客观行为相同，即使犯意有别，也 能说明相同的性格。共同犯罪并非特定犯罪 的共同，而是依共同行为实现各自的犯意。二者的 分歧导致了在共同犯罪的成立范围上有所不同，正 如对是否承认片面共犯，两学说持不同观点。犯罪 共同说否定片面共犯，犯罪共同说强调共同犯罪是 数人互相协力配合，共同实施犯罪，着眼点是从整体 角度来理解共同犯罪。行为共同说则相反，它更多 地从个人角度出发，认为共同犯罪是各个行为人为 了实现自己的犯罪而利用他人的行为，他人的行为 是自己犯罪的手段。所以，持行为共同说的学者大 都承认片面共犯的成立，但其中也有一部分学者持 否定的观点。 三、片面共犯的出路 我国片面共犯理论的瓶颈在于如何解决片面共 犯与共同犯罪理论的冲突，这主要体现在对主观要 素的理解，具体说就是对作为共同犯罪主观条件的 “共同犯罪故意”的含义的理解。共同犯罪与单独 犯罪的本质区别就体现在“共同性”，这是共同犯罪 的基础。有的学者认为片面共犯是共同犯罪的特殊 形式，认为片面共犯之间不缺乏实质的意思联络，只 是形式上无法体现主观上的联系，这是对共同犯罪 的误读。上述共同犯罪理论已经明确共同犯罪是二 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各犯罪人主观上存在合意，是 一种双向联系，不仅仅认识到自己在实施危害行为， 而且认识到自己在与他人一同实施危害行为。这种 单向联系和双向联系之间存在质的区别，而绝非是 量的问题或者是实质与形式问题。其次，共同犯罪 的严重社会危害性体现在整体性。根据主客观相统 一的原则，其整体性来源于各共犯人的主观和客观 上的相互配合、相互补充、相互协调。片面共犯缺乏 主观上的联系，在主观上缺乏整体性要件。因此，片 面共犯不属于共同犯罪。再者，若依行为共同说承 认片面共犯，前提是行为共同说可以适用于我国。 但实际情况是，现阶段我国没有采用行为共同说作 为刑法的通说，由此行为共同说其对片面共同正犯 的论证就成立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直以来，我国 关于共同犯罪的立场基本是采用犯罪共同说——认 为犯罪时的故意内容不同不构成共同犯罪。基于这 种立场，否定片面共犯符合我国刑法学界的通说。 对于片面共犯这种情形如何处理呢？在英美法 中，将片面共犯这种情形称之为“潜在的同谋犯”， ３０ 河北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ｌ４卷 即在被帮助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他人实施犯罪的 接按照单独犯进行处理，只是对部分身份犯等犯罪 帮助者。我国有学者提出可以将片面共犯视为间接 可以作为片面的帮助犯进行处罚。 正犯处理【ｌ引。间接正犯与片面共犯有相似之处，都 参考文献： 是利用他人进行犯罪。但是，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１］马克昌．犯罪通论［Ｍ］．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ｔ． 间接正犯也是针对直接正犯而言的一种正犯，是指 ［２］ ［日］木村龟二．刑法学词典［Ｍ］．顾肖荣、郑树周等译．上海： 不亲自实行危害而利用他人之手达成犯罪目的。间 上海翻译出版公司。１９９１． 接正犯中被利用者仅仅是一种特殊的犯罪工具，利 ［３］ ［前苏］Ａ・Ｈ・特拉伊宁．犯罪构成的一般学说［Ｍ］．王作富 用者和被利用者不存在相互配，且被利用者或由于 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１９５８． ［４］［日］牧野英一．日本州法（上）［Ｍ］．有斐阁，１９３９． 不具有责任能力、或者缺乏构成要件的故意等情况 ［５］ ［日］西原春夫．刑法总论［Ｍ］．成文堂，１９７８． 而不负刑事责任。片面共犯是一方暗中给与不知情 ［６］［日］植松正．再订刑法概论（总论）［Ｍ］．劲草书房，１９７４． 的另一方帮助，犯罪是靠双方的行为合力完成， ［７］陈兴良．刑法适用总论（上卷）［Ｍ］．北京：法律出版社，１９９９． 只是被帮助方不知情，双方也均单独构成犯罪。所 ［８］张明楷．共同犯罪是违法形态［Ｊ］．人民检察，２０１０（１３）． 以，间接正犯与片面共犯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如果将 ［９］赵秉志，等．全国刑法硕士论文荟萃［Ｍ］．北京：中国人民 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９． 片面共犯按照间接正犯处理，就会混淆二者质的规 ［１Ｏ］ 张明楷．犯罪论原理［Ｍ］．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１． 定性。综上所述，对一般情况下的片面共犯可以直 Ｔｈｅ Ｐｒｅｄｉｃａｍｅｎｔ ａｎｄ Ｏｕｔｌｅｔ ｏｆ ｔｈｅ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ＦＥＮＧ Ｈｏｎｇ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Ｐｏｌｉｔｉｅｓ ａｎｄ Ｌａｗ，Ｓｈｉｊｉａｚｈｕａｎｇ Ｃｏｌｌｅｇｅ，Ｓｈｉｊｉａｚｈｕａｎｇ Ｈｅｂｅｉ ０５００３５，Ｃｈｉｎａ）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ｔｈｅ ｊｏｉｎｔ ｃｍｎｉｎａｌ；ｉｎｄｉｒｅｃｔ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ａｃｃｅｓｓｏｒｙ ｏｆｆｅｎｄｅｒ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Ｓｉｎｃｅ ｔｈｅ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ｉｓ ｐｒｏｐｏｓｅｄ，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ｐｏｓｉｔｉｖｅ ａｎｄ ｎｅｇａｔｉｖｅ ａｔｔｉｔｕｄ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ｃｏｎｔｒｏｖｅｒｓｙ ｈａｓ ｎｏｔ ｓｔｏｐｐｅｄ．Ｔｈｅ ｔｈｅｏｒｙ￣ｕｎｄ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ｉｓ ｔｈｅ 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 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ｉｎｇ ｏｆ ｄｅｔｅｒｍ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ｊｏｉｎｔ ｃｒｉｍｅ ａｓ ｔｈｅ ｃｏｍｍｏｎ ｃｒｉｍｅ ｏｒ ｔｈｅ ｃｏｍｍｏｎ ｂｅｈａｖｉｏｒ．Ｔｈｅ ｂｏｔｔｌｅｎｅｃｋ ｏｆ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ｌｉｅｓ ｉｎ ｈｏｗ ｔｏ ｓｏｌｖｅ ｔｈｅ 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ｏｆ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ｔｈｅｏｒｙ ａｎｄ ｔｈｅ ｊｏｉｎｔ ｃｒｉｍｅ，ｗｈｉｃｈ ｉｓ ｍａｉｎｌｙ ｅｍｂｏｄｉｅｄ ｉｎ ｔｈｅ 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ｉｎｇ ｏｆ”ｔｈｅ ｊｏｉｎｔ ｃｒｉｍｉｎａｌ ｉｎｔｅｎｔｉｏｎ”．Ｔｈｅ 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ｄｏｅｓ ｎｏｔ ｂｅｌｏｎｇ ｔｏ ｔｈｅ ｊｏｉｎｔ ｃｒｉｍｅ ｉｎ ｎａｔｕｒｅ，ａｎｄ ｔｈｅ ｐｕｎｉｓｈｍｅｎｔ ｃａｎｎｏｔ ｒｅｆｅｒ ｔｏ ｉｎｄｉｒｅｃｔ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Ｉｎ ｇｅｎｅｒａｌ，ｏｎｅ—ｓｉｄｅｄ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ｃｅ ｃａｎ ｂｅ ｐｕｎｉｓｈｅｄ ａｓ ａ ｓｉｎｇｌｅ ｃｒｉｍｉ— ｎａｌ，ａｎｄ ｏｎｌｙ ｐａｒｔ ｏｆ ｃｒｉｍｅ ｓｕｃｈ ａｓ ｔｈｅ ｓｔａｔｕｓ ｃｒｉｍｅ ｃａｎ ｂｅ ｐｕｎｉｓｈｅｄ ａｓ ｐａｒｔｉａｌ ａｃｃｅｓｓｏｒｙ ｏｆｆｅｎｄｅｒ．
